台灣的一朗障礙─優雅:期盼哪天我們的社會也能進化、文雅一點;一開電視,有像日本一樣優美的風景,有國技相撲、柔道、棒球及有深度的文化、音樂可看,政治也不再張牙舞爪,以鬥爭為能事。(聯合報)

2004-10-05(黃東明/藝術工作者(台北市))

鈴木一朗打破大聯盟安打紀錄,創造「一朗障礙」,並引起全球矚目。運動和藝術,又再次獲得證明是沒有國界的,也是國家最好的廣告。 我留意到這位天生好手還是前兩年的近事,因為每天陪家父做復健,常有機會陪他看美國職棒聯盟的實況轉播。家父是一朗迷,一朗在歐力士效力時他就已經很熟悉,我們互相丟擲沙包時也常模仿一朗的架式。 開始我只是被轉播的攝影美感與專業精神吸引,後來每次看到這位舉止文雅的袖珍型選手登場,在大聯盟毫無懼色的演出,便會莫名的盯著看,他那獨一無二的打擊方式跟王貞治的稻草人姿勢一樣迷人。 鈴木一朗打球時總像是在進行日本的茶道或是相撲儀式,面面俱到,不厭其煩,賽前上油保養手套的習慣,備好疊放整齊的球棒箱,善待自製的釘鞋;打球時則完全無視於美式強勁、快速作風,從準備時拉腰壓腿,站上打擊位置,高舉專屬的黑色球棒,緩緩拉起衣袖的動作,作弓字形的備戰美姿,跟歐美大個頭的壯漢邊咬口香糖邊耍大棒的樣式一比顯得纖弱,卻很優雅。他的風采,很多人說是日式與美式作風的不同,套句流行話,我倒覺得他很東方。 去年一朗回日本,無論跟小球迷會晤或跟作家對談,舉止落落大方,有時深思不語,玩起球來又動若狡兔,至今仍令人印象深刻。有人說,能把一件事作得很好,就會像藝術家,鈴木一朗不穿球衣時完全不像個運動家,倒像個文人或藝術家,西方記者也稱他為 artistic genius 不是沒有道理。 本季水手隊戰績墊底,但鈴木愈戰愈勇。誠如王貞治所說,在水手隊戰績落後的劣勢下,打擊率仍然鶴立雞群,專注是他的最大特色。這種生為棒球好手又敬業的態度,是他獲得人們敬愛的地方。 一朗擊出破紀錄的第二五八支安打時,現場煙火四射,四萬多名觀眾起立鼓掌,一朗脫下帽子接受歡呼,也隨即趨前向在場的原紀錄保持者席斯勒的女兒與孫子致意。席斯勒的女兒法蘭西絲說:看到這麼好的年輕人打破紀錄,相信父親也會很高興。愛好運動的人目睹英雄惜英雄的鏡頭,雖然語言不通,想必都會深受感動。因為這不只是日本人的光榮,還是一位努力奮戰的人終於獲得殊榮的勵志故事。 國內優秀的選手其實不少,但商業在不當時機導入了不良文化,使得我們的球隊雖職業,卻不夠專業,更稱不上敬業。每次看到選手們穿上設計拙劣的球衣,上面又貼上大大小小的「膏藥」,賣點小廣告貼補;還叫選手在廣告中「伴猴戲」,實在令人氣短。什麼時候國內的廠商放過這些辛苦打球的球員,而不是當搖錢樹,殺雞取卵,他們才會以身為職業運動選手為榮。 目睹大和民族今天在體育、文化、音樂,甚至軍事與政治上的卓越表現,真的很期盼哪天我們的社會也能進化、文雅一點 ;一開電視,有像日本一樣有優美的風景,有國技相撲、柔道、棒球及有深度的文化、音樂可看,政治也不再張牙舞爪,以鬥爭為能事。文化立國、全民運動不是口號,也不是花上幾十億蓋美術館或搶金牌的大計畫,先要製造對的環境,讓土壤肥沃,細水長流,我們才能期盼培育出像鈴木一朗一樣的奇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