矇眼打棒球,他們不再盲與茫…:被貼上標籤的孩子,冷眼寒心看世界;在盲棒營,列管青少年卸下了心防。(聯合報)

1999-07-20(本報記者賈亦珍)

如果不是去年冬天針對列管青少年辦的「慕光盲棒冬令營」,可能沒有人會想到,小小一個冬令營或夏令營,對這些誤入歧途的青少年會是那麼貼心的一種關懷。去年冬天那魯灣職棒公司台中分公司辦的盲棒營,成功地傳遞出這個訊息,因為,與盲人一樣,列管青少年都對「光明」有一分渴慕之心,這些參加活動的視障同胞讓他們體會到,只要有心,光明隨時會來到身邊。這就是台中市警察局再度與那魯灣合作,在下月再一次針對列管青少年舉辦「春風少年兄夏令營」的原因。「他們是不是因為有案底在,所以不能參加一般的夏令營?」這是很多人的疑問。不是,沒有夏令營會查身份查得這麼清楚。但是,列管青少年大多家境不好,不是失學就是在外打工,沒時間也沒錢。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長期被大眾「另眼看待」,若與一般正常小孩一起參加夏令營活動,會有格格不入的感覺,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去參加,也壓根沒想過要參加,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及天地。所以去年盲棒營開始時,這些青少年其實是滿懷戒懼的心參加,他們每年本來就要集合上課一次(這些青少年稱之為集中營),台中市警察局改以冬令營方式來進行,算是個創舉,這些青少年不情不願地報到時心裡想的是「還不是集中營」。所以開始時,他們的面孔是緊繃的,心是冷的,眼光是森寒的,工作人員要他們排隊時,他們回報充滿憤怒的眼光及不理不睬的態度,必須勞動警方來做集合的動作。負責企畫這個營隊的那魯灣台中分公司陳良剛說:「那時心裡真是毛毛地。」面對一群冷淡又怒氣中燒的木頭人,能怎麼辦?陳良剛說:「打開他們心內的那扇窗。」這些青少年都有自己的小圈圈,工作人員就化整為零地打入一個個小圈圈,金剛隊的李安熙、孫昭立也都混入青少年群中與他們聊天,漸漸地化解敵意,瞭解他們的想法,也讓他們瞭解這個營隊與他們過去參加的「集中營」完全不同,這個營隊沒有說教,只要他們痛痛快快地玩一天。盲棒隊隊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,對這些青少年來說,盲棒隊隊員是對他們毫無威脅的人,所以較容易也較快卸下心理武裝,而且,他們對於眼睛看不到竟然能打棒球也充滿了好奇,當有人開始問「你們怎麼打得到球,找得到壘包」時,氣氛立即從緊張轉為輕鬆,在場戒備的警員也退到外圍。「相信當時很多青少年可以從這些盲棒隊員中體會到一些道理。」陳良剛說,他們問了很多盲人如何適應生活起居的不便,他們聽到一位隊員說:「不斷地練習摸索,熟了就會了,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。」事實上,這些青少年也有殘障的感覺。他們都被貼了「保護管束」的標籤,有人後來吐露心聲說;「我才做錯這麼一次,就被貼上標籤,每週要報到一次,每年要到集中營一趟,我覺得自己寸步難行。」盲棒隊隊員讓這些青少年體會到,只要有心,連盲人都可以打棒球。這些青少年自己蒙上眼睛實際去打了盲棒後發現,真的是很難,他們看到職棒老將李安熙、孫昭立打盲棒時不知所措的樣子,大笑之餘,更能體會到「有心」兩個字的威力。當這些青少年撤離心防,全心投入在盲棒後,陳良剛眼中看到的是真清流露的孩子,怯生生又瘋狂地在玩盲棒,球來了打不到,好不容易打出去了不敢跑,鼓起勇氣往前跑時,卻又跑錯了方向,每個人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,這一刻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們是列管青少年,他們就像一般正常的青少年一樣。「就是要這樣。」陳良剛說,其實列管青少年心中也只有這個願望:「讓我們變回正常青少年。」